回想当时，哈尔德夫人其实也在不断明示、暗示，让他控制收敛，罗南却愣是没听出来，或者不以为然。也亏得哈尔德夫人冷硬心肠、能扛住事儿，换成章莹莹这种位置特殊的，被两边夹杀到这地步，情绪基本就崩了。

然而现在蠢事已经做下，又该如何消解呢？

嗯，哈尔德夫人那边，首先是预约的事情肯定要取消。那种直接掘土挖根的手段，真的使出来，武皇陛下有什么反应完全是不可预期的。

至于其他，罗南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再“弥补”什么。

哈尔德夫人所在的位置，本就是罗南与武皇陛下最“坦诚”的区域之一，都暴露出一些不太为外人所知的“面目”，将一些矛盾冲突搁在这里，也不是不可接受。况且该有的信息传导也要有，只要不是真的“白刃相向”，就还有转圜余地。

约好的事情又取消，本就是一种表态。

如果哈尔德夫人真能“尽力”保守住秘密，那就更理想了。

然后是夏城这边，或者说面向大众的层面。他与武皇陛下“吵架”这事儿，能在分会传得沸沸扬扬，其实是证明大家仍然没当一回事儿，否则哪会随随便便拿出来开玩笑？

白先生算是格外敏感的那个。

但这种玩笑也不能无休止进行下去，否则早晚会有更多“敏感者”参与进来，早晚有弄假成真的那天。

还是要降温，至于怎么降……

最后，也是最麻烦的，唐仪那边。

唐仪的反应太及时，也太直接。罗南不得不怀疑，武皇陛下在莫雅这边，安了什么“保险丝”，一旦七年前的那段记忆开启，她和唐仪就能得到消息。

也许换一个人，武皇陛下直接就清除掉了……

算了，这么想也没意思。

这么个明显的钩子，武皇陛下真的想让他扯吗？真的像罗南之前寻思的，是一种挑衅？

罗南觉得，他需要再琢磨琢磨。

哪怕是，真要做好“大家长”的话，他也要再忍一忍。

从大局上看，武皇陛下多半还是不愿意与他冲突的，毕竟罗南不可能束手就擒，哪怕是武皇陛下真的与李维合流，联手围杀他，也不是说三两下就能解决战斗，“破烂神明披风”“外地球”“开垦团”，还有沉重帷幕后的中央星区、诸天神国，立刻就会加速到来，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。

甚至在那之前，只他们这几个，已经可以让地球这一方时空……

轰！

哪怕不相信武皇陛下，罗南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破坏力。

这是一个短时间相当稳固的底线。

同样的，在当前节奏下，他应该相信自己能够快速开辟一个更阔大的局面的——事实上在“外地球”，他与“开垦团”之间，只剩下几千公里的距离了。

越是这种时候，眼光越该向外啊！

武皇陛下的“秘密主义”，在封闭环境下密不透风，可在扑面而来的宏阔星空下，早晚会露出破绽的，那时，哪怕罗南不去追究，她也会主动做出调整。

所以回过头来看，过去这段时间，特别是拿到“披风”APP前后这段时间，罗南很多反应是本能的，也是有问题的。他仍是一个“研究员”，而非“大家长”的思维。

他不断地发现问题、破解问题……但很多问题又来不及处理，搁置在那里。因为很多问题解决的条件并不具备，有很多都存在绕不开的症结，或者根本不是他现在的体量能够触碰的。结果转了一圈儿，发现武皇陛下那里有问题而且能够再深挖一下，就顺理成章追过去了。

这种反应肯定是问题的。

或许……或许是“龟仙人”战术奏效了。

李维那家伙龟缩起来，让本人的核心区毫无破绽，就能让深蓝世界之外，本来就不那么稳固的“罗体系”自己出问题。

好吧，这只是个笑话。

但随着罗南脑中闪过李维的形象，却是又一次催发灵光，这回就隐约有点轮廓了。

罗南想要纠正目前的危险趋向，就一定要像一个“大家长”，维持当下“罗体系”的稳定局面。但就此转向，当之前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，还是太生硬了，这时候，罗南也需要有一个名目，一个实际的、可以转移大伙注意力，最重要是能让武皇陛下明白他态度的名目……

李维，就挺合适。

但中间还要有几个环节“润滑”一下。

“罗南？”白先生在对面轻声招呼他。

实在是罗南脑子里转过的念头太多、太复杂了，他实在无法不动声色地完成这轮思考，所以就这样在白先生眼前发愣，恐怕有一段时间了。而且还是在人家自荐完成之后，想想也挺尴尬的。

不过，罗南现在也照顾不到这些细节，他拿起已只是温热的茶杯，啜了一大口：“不好意思，就是想到一些事。”

“关于这个项目？”

“啊，算是吧。”罗南露出笑脸，花了半秒钟，找到之前与白先生谈论的一些话题细节，找了一个能够切入的点，“您能加入进来是最好的，现在项目上其实只有我一个技术人员，一旦我这边忙其他的，整个就要停滞下来。偏偏我这边还真揪着那个‘龟仙人’一点儿尾巴……”

“龟仙人？”

“李维嘛，现在他的状态，不就是龟缩战术？”

白先生恍然，摇头笑了两声，又是奇怪：“这揪着‘尾巴’，何解？”

罗南却是借这个机会，再梳理了一下思路，笑得更灿烂：“总之这个项目，确实需要提一提进度了，哪怕预算不够，垫钱也要赶上去。今天是24号了吧，三季度的财务会还没开呢？”

白先生微愕，但他为人更是老到，便给罗南续了杯热茶，笑呵呵回应：“本来是这个周末，可这不是武皇陛下去洛城了嘛，好像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。”

“嗯，这事儿不管上不上会，我都会和陛下沟通的……另外，白先生，白博士那边，我听说和那什么王钰婚期近了？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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