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身相许
温采手微微一缩,下一刻,却又捏紧拳头,缓缓将手放了下来,垂在身侧。
“老婆,会痛……”宋席远微微皱了眉看着她。
温采冷静下来,淡淡道:“当时往自己手臂上开枪时,我都没听见你呼痛过。现在这伤都好了这么多,会痛吗?”
宋席远又走近她两步,伸出右手来,轻轻抚上温采的脸:“开枪的时候,真的不觉得痛……只是害怕,要是这一枪打在你身上,该怎么办?”
温采静静地与他相视,许久之后,淡淡笑了起来:“所以,宋先生这是在提醒我,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?可是你也别忘了,我为什么会被那个人绑走。我原本无辜,因为你被绑,而你因为救我才受伤,这原本是一件两清的事情,如果你还觉得我欠了你,那么我对你说一声谢谢,够了吗?”
“我不要谢谢。”宋席远看着她,“我要以身相许。”
温采顿了片刻,忽然忍不住轻笑了两声:“以身相许?许给害我爸爸的凶手?宋席远,什么时候你能把一个完整健康的爸爸还给我,再来跟我说这种话,行吗?”
宋席远眼眸微微一黯:“温采。”
“不要跟我说话!”温采伸手拿住了手机,“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子,不然我就报警。温哥华不是a市,我不相信你在这里也同样可以一手遮天。”
“你赶我走?”
“是,我赶你走!”温采直截了当地摆明了态度。
“ok。”宋席远点了点头,转身拉开厨房的门,走了出去。
囡囡原本正坐在沙发上吃薯条,忽然看见宋席远从里面出来,直接就往大门口走去,一下子就急了,手里的盘子一扔,薯条顿时洒了一地,小丫头也顾不上这些,一面尖叫一面往沙发下滑,好不容易落了地,就连忙去追宋席远:“stephen,囡囡在这里……”
宋席远刚刚打开大门,囡囡小小的身子就已经撞了过来,抱住他的小腿:“stephen……”
“囡囡!”厨房门口,温采忽然喊了她一声,“到妈妈这里来。”
“妈妈,不要stephen走……”囡囡撇了撇嘴,又要哭出来。
温采咬咬牙,这下心狠得不得了,上前来,拽开囡囡抱在宋席远腿上的手,任囡囡怎么哭闹都不理,将囡囡抱了起来,再次看向面前的宋席远:“宋先生,请。”
囡囡嚎啕的哭闹声中,宋席远看着温采微微一笑,随即果真走了出去。
温采砰的一声关起了房门。
“stephen……”囡囡顿时哭得更大声,温采狠下心肠,将她抱上楼,放进了房间。
“你再哭,妈妈真的不要你了。”温采皱了眉,道,“到时候就让jcke来拣了你回去,你再也见不到妈妈!”
jack是这条街附近的一个流浪汉,因为外形实在是有些难看,导致囡囡每次都很怕见到他,一见到他就拼命往温采怀里躲,生怕会被捉去。
听到温采这样说,囡囡顿时哭得更大声,温采看了她一会儿,起身走出房间,关上了房门。
囡囡一个人在屋子里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,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:“囡囡!”
囡囡哭声逐渐小起来,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,终于确定声音是从窗外传来时,她在床上站了起来,往窗外看去。
隔壁的房子的房子与这幢房子比邻而建,相隔只有十来米,而此时此刻那幢房子里,正对着这间屋子的窗户后面,有一个人正在朝她微笑招手。
囡囡一下子又高兴又伤心又委屈,又大声哭起来:“stephen……你不要……囡囡了……吗……”
宋席远靠在对面的窗户上,低笑着道:“囡囡不要哭,stephen就在这里呀。每天都在这里陪着囡囡,好不好?”
“真的吗?”囡囡不停地抽气,半信半疑。
宋席远点了点头,囡囡看了看他那间屋子,又看了看自己这间屋子:“那你为什么不过来?”
宋席远无奈耸了耸肩:“因为妈妈生我的气呀。”
囡囡皱着小脸:“那让妈妈不要生气啦……”
“所以囡囡就不要再哭啦,妈妈生气的时候,囡囡要让妈妈不要再生气——”
“那stephen就可以过来和囡囡在一起了吗?”小丫头闻言立刻兴奋起来,打断了宋席远的话。
宋席远笑了笑,随即点了点头:“对。”
正说话间,安静的街道上忽然驶过来一辆车,随后,在温采房子的门前停了下来。
宋席远微微眯了眼睛,看到从那车上走下来的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女人,随后,她按响了温采的门铃。
二楼画室,正静静坐在画架前的温采听到门铃声,才艰难地起身,下楼去开门。
经过卧房门口时,却听见里面的囡囡已经没有了哭声,温采悄悄打开门看了一眼,见囡囡正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,的确是没有再哭。她这才松了口气,下楼打开了房门。
“icy?”温采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加拿大女郎,“你怎么会来?”
“hello,wing。”icy跟她打了个招呼,走进来,“乔先生吩咐我过段时间就来看看你,所以我就来了。”
温采怔了怔,随后才道:“我挺好的。”
icy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,眼尖地在温采衣袖的地方发现了一点颜料,笑了起来:“你又在画画?可以给我欣赏一下吗?”
顿了顿,温采才点了头,将她引上了二楼。
光线明亮的画室里,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画,有的色彩明亮,有的色彩灰暗,而画架上最新的一幅,则全部采用了偏暗沉的冷色调,勾勒出灰蒙蒙的天空与大地。
icy一见到这幅画,就微微皱起了眉,仔细地观察过之后,抬起头来看向温采:“wing,你的情形似乎不太好。你又想起过去的事了?”
温采微微一怔,在椅子上坐了下来,没有说话。
icy在她对面坐下来,握住了她的手:“乔先生很担心你。”
过了许久温采才低声答了一句:“我知道……”
“所以,告诉我,你心情为什么不好?”
温采看了她许久,才终于开了口:“最近,我又开始做那个噩梦,每天晚上都是……还有,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涌出来一样,很辛苦……”
听完,icy微微握紧了她的手,低声道:“wing,如果你同意,我希望你能释放自己,重新治疗。”
闻言,温采蓦地变了脸色,几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:“不。”
送走icy,温采回到卧室里看囡囡,却发现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,小小的身子横在床上,小脸上脏脏的,眼泪的痕迹都还在。
温采拿来湿纸巾,轻轻地擦着囡囡脸上的泪痕,小丫头哭了太久,温采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擦干净她一张小脸,忍不住低下头来,在她白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。
将囡囡抱进被子里,再起身走到床边准备关窗户时,温采蓦地发现,隔壁那幢空了很久的房子里,居然有灯光!
温采一时有些怔住,静静朝对面的那扇窗户看了片刻,却始终没有看到人影经过,这才终于放弃,关上窗户,又放下了百叶窗。
没想到这天晚上过后,温采忽然就病倒了,第二天,一直到早上十点,还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,起不来。
囡囡倒是醒得早,一醒来就爬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口,谁知道百叶窗却被温采放了下来,她看不见对面,也看不见宋席远,唯有爬下床,跑去温采的房间。
没想到温采还睡着,囡囡奋力爬上床去,趴到了温采身上:“妈妈,起床啦!”
温采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,却只觉得头痛欲裂,发不出声音,也睁不开眼睛。
囡囡趴在她身上等了一会儿,忽然就意识到不对,又喊了几声:“妈妈,你生病了吗?”
温采依旧只能低低地应一声,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。
囡囡连忙就从床上爬了下来,下了楼,打开自己家的房门,跑去隔壁,敲响了宋席远的门:“stephen!stephen!”
很快一身家居服的宋席远就打开了门,一见囡囡独自站在门外,立刻蹲下将她抱了起来:“囡囡,怎么自己跑出来了?”
“stephen,妈妈生病了!”囡囡皱着小脸道,“囡囡跟她说话,她都不能回答囡囡!”
宋席远闻言,脸色一变,关上房门就带着囡囡回到了温采的房子里。
进了温采的卧室,果然见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,毫无生气。
宋席远放下囡囡,上前喊了她两声,得不到回应,连忙伸手探上她的额头,这一摸,烫手得吓人!
宋席远忙打电话叫了医生,一面又先准备了冰袋,敷在温采额头上,帮助她退烧。13acv。
医生很快赶了过来,检查过温采的身体之后,说是普通感冒,只是病情有些严重,给温采打了一针之后,又留下了口服药和一支药剂,吩咐晚上再注射一次。
宋席远送走医生,回到房间时,囡囡正坐在温采脚边的位置,嘟着嘴,小脸上写满了愁苦。
见到宋席远进来,她伸出手来,要他抱。
宋席远就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:“囡囡怎么了?”
“是不是囡囡惹妈妈生气,所以妈妈才生病了?”囡囡很难过,眼泪巴巴地看着宋席远。
宋席远怔了片刻,抚了抚囡囡的头,低声道:“是我惹妈妈生了气,所以妈妈才生病的。”
“那妈妈要怎么样才能不生stephen的气呢?”囡囡认真地问道。
宋席远沉默了片刻,忽然道:“囡囡知道icy是谁吗?”
“auntieicy!”囡囡立刻回答道。
“那auntieicy长的什么样子?”
囡囡想了想,道:“金黄色的头发,蓝色的眼睛……很漂亮的!”
采微捏拳这。宋席远点了点头,看来昨天下午来这里的,果然是那个icy。他抱着囡囡,道:“囡囡,用妈妈的手机给auntieicy打个电话,告诉她妈妈病了,叫她来这里。”
囡囡很听话地点了点头。
囡囡打完电话,大概两个钟头以后,门铃就被人按响了,宋席远起身下楼,打开了房门。
icy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拖鞋和家居服的男人,惊呼道:“你是谁?”
宋席远一手插进裤袋,沉眸道: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。”
icy先是防备,渐渐地,碧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了然:“宋先生?”
宋席远淡淡侧身,让出道来:“请进。”
icy迟疑片刻,终究还是走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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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,温采在一片漆黑中醒来,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,眼见着外头天已经黑了,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,想要伸手打开床头灯看看时间,却没想到打开灯的同时,也把不知什么时候摆在床头的一个水杯碰到地上,摔碎了。
不一会儿,房间的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,温采有些无力地往门口看了一眼,这一看,却就顿住了。
宋席远?他怎么会在这里?
温采怔了怔,想坐起身来,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。
“你感冒了,别乱动。”宋席远皱眉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,正好囡囡捧着一只小碟子出现在门口,宋席远忙回头道,“囡囡先不要进来,当心玻璃扎脚。”
温采看着站在门口的囡囡,小脸上都是红红的酱汁,禁不住皱起眉来,虚弱无力地道:“囡囡,你在吃什么?”
囡囡闻言,举起手中的盘子,献宝一般地给温采看:“妈妈,stephen做的意大利面好好吃哦!”
温采忍不住又开始头疼,轻叹了一口气,别过了脸。
宋席远转身,将囡囡抱下楼,又拿了笤帚上来,将地上的玻璃渣扫了起来。
“宋席远。”温采躺在床上,刻意忽略了他的举动,“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这里?我好像说过我会报警的。”
“省点力气吧。”宋席远道,“不顾你自己,也总该顾一下囡囡吧?”
“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好囡囡,不用你管。”温采说着,就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宋席远只略略动了动手指,就再次将她按回到床上,沉下眼色:“我偏要管。”
“我报警了?”温采瞪着他。
宋席远淡淡拍了拍手:“你找得到电话再说吧。”
温采转头看向床头柜,一向放在那里的电话,果然已经不见踪影。她气极:“宋席远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宋席远抬手看了看腕表,忽然转身走下了楼。
温采刚才跟他对峙几句,已经用光了身上的力气,他转身下楼,她就躺在床上重重地喘气。
可是没过一会儿,宋席远又上来了,手里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,放在床头柜上,又伸手将温采扶了起来,道:“起来喝点清粥。”
他拖过椅子坐在床边,端起粥碗,舀出一点粥来,细细地吹凉,才送到温采嘴边。
温采淡淡地转过脸,微微皱了皱眉:“我不吃。”
“不吃病怎么好?你不怕你这身体一垮,我就带着囡囡回国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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