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八章 假传圣旨
“你冷不冷?”蓝褪问。
是有点冷。
相遂宁点点头。
“不如睡吧。”
相遂宁又点点头。
大红喜烛烧得热烈。
相遂宁和衣躺下,蓝褪并排躺着。
两人都没睡着。
“你难受吗?”相遂宁问。
“有点难受。”
“哪里难受?”
“床上的花生核桃好像没捡干净,膈的慌。”
“呀。”相遂宁喊了一声。
禁军头子出于职业敏感,立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:“怎么了?”
“床上有个核桃,膈到了我的腰。”相遂宁龇牙咧嘴。
蓝褪赶紧伏身,将手伸到她背后,摸了摸,把她背后的核桃给捡了出来,摸完了核桃,又有花生,背后的花生有十几个,脖子里都是花生,枕头下也是花生,屁股下面还压着两个核桃。
蓝褪就这样一边摸核桃,一边摸花生,渐渐地,气息就有点稳不住了。
他的手在相遂宁身下游走,温热的大手,那只握刀的手,贴着相遂宁的身子,前前后后,左左右右。
山峦起伏,呼吸急促。
此处看情形不对,省略一万字。
啧啧,不是臣妾不想写,写这种没羞没臊的画面臣妾简直是文如泉涌信手拈来啊,可是后台它不允许啊。
眼看这本书快结束了,不能晚节不保。
这一万字都自行脑补吧。
洗洗睡了。
陆御在正恩殿外跪了一夜。
天凉下来了,夜里有露水。
五更天的时候,正恩殿外的青石板都是潮湿的。
陆御愣是跪着一动没动。
“让他进来吧。”皇上让太监八喜去叫人,隔着窗纸,能看到陆御跪的端端正正,皇上终是有点不忍心。
陆御捧着圣旨跪倒在皇上面前。
皇上正在吃清粥小菜,殿内的沙漏也停了。
皇上眼角的余光扫到陆御袍角绣的梨花,便问他:“你也喜欢梨花?”
“是,皇上也喜欢吗?”
皇上放下粥碗:“不喜欢。”
好吧。
“跪了那么久,腿酸不酸?”
“酸。”
“那还不起来?”
“臣不敢。”
“你是犯了什么罪,需要跪着认错?”
“臣犯的是死罪。”
皇上却是明知故问:“你犯了死罪?陆太医不一直都很合朕的心意吗?怎么会犯了死罪?”
“臣假传了圣旨,是死罪。”
陆御摊开那份圣旨,不是他故意不把圣旨留在长信侯府,只是这份圣旨不能留给他们。
圣旨上写着,相遂宁要嫁的人,是陆御。
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相家有女遂宁,卓越多姿,孝顺知礼,其父相大英,恭谨谦让,忠心赤胆,今赐嫁于陆展之子陆御,两姓联姻,一堂缔约,良缘永结,匹配同称,愿同心同德,宜室宜家,互助精诚,共盟鸳鸯之誓,钦此。
陆御领的圣旨,是包好的,又怕误了吉时,一路颠簸没敢耽搁。
蓝褪跟相遂宁的婚礼上,陆御拿出那份圣旨的时候,差一点儿昏厥。
他以为是光线太强烈,照得他眼花了。
或者是他喜欢相遂宁太强烈,出现幻觉了。
迟疑了好一会儿,他用手细细抚摸着绢布金线上的陆御二字,才最终明白,皇上让他去宣旨的用心。
他不明白,皇上为何写了这样一份圣旨。
他不明白,皇上哪里知道的他的心思。
他脑海里一阵轰鸣,他甚至想如果照着皇上的圣旨念下去会是什么结果。
没人敢抗旨。
相遂宁会嫁给他。
他得到了他想要的。
他梦寐以求的。
可想到蓝褪,他觉得还是做个人吧,不能坑兄弟。
一瞬间他做好了死的打算。
打开圣旨的是他,那就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吧。
这点义气还是要有的。
不能自己拿了圣旨,过得风生水起,转身一泡尿,给蓝褪的好日子浇灭了。
长信侯府的喜事照旧。
陆御捧着圣旨在宫里长跪。
长信侯府的洞房夜,陆御跪了一夜。
如今他眼角泛青,嘴唇发白,憔悴多了。
宽衣大袖下,瘦瘦的身体。
皇上直叹气。
“本想着,让你得偿所愿,不曾想,你这个人,还挺有义气,宁愿抗旨不尊,宁愿死罪,也不愿意夺人所爱。”
“皇上怎么知道我的心思?”陆御有点奇怪,他喜欢相遂宁,从未跟皇上提及过,皇上是怎么知道的。
“你还记得上次你受了重伤吗?在朕的殿里躺着,在你生死攸关的时候,你连说梦话,都是喊的她的名字。看来,你爱她,一点儿也不比蓝褪少。相家的女儿倒很有手段,能把你们迷的......”
“她没有手段......”陆御脱口而出,就相遂宁那样的憨批,又不是相嫣,她能有什么手段。
可皇上似乎不这样想。
“你也就只敢在梦里喊喊她的名字,这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像......”皇上叹了口气:“不过是一个女人,你想要,朕赐给你就是了,你又不敢要。你这样怎么能成大事?”
“臣从未想过成大事,臣只是个小小的太医。”陆御觉得有些奇怪,皇上说的话也奇怪,或许他是皇上,他看上的女人,从未失手吧。或许是喜欢,或许是强迫,皇上想要的,都会得到。
“三月三是太后的八十寿辰,到时候整个青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跟贵女,都会来宫中给太后贺寿,到时候你再挑一挑,看看有没有入眼的吧。”皇上扶陆御起来,又特别强调:“到那一日,让你父母也进宫来。”
“可是我母亲一向不见外人......她眼睛看不见。”
皇上一愣,而后温和道:“无妨,到时候让她随你父亲进宫,即使看不见,凑一凑热闹也是行的。到时候宫里大摆宴席,图的就是喜庆。”
三月初二。
草长莺飞。
庄氏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,拿玉米粒喂雪白雪白的鸽子。
又是一年。
日光越来越浓烈了。
照着她银线织的襦裙上,她虽眼睛看不见,可眉眼间却有一股子温和,就连喂鸽子的时候,都是温柔的。
老太后的寿辰,是宣国的大事。
当太监把旨意传到陆家的时候,陆展却踌躇的睡不着。
庄氏还是淡淡地一抹笑,生怕声音大了惊了院子里的鸽子:“照旧例,你跟陆御前去就行了,我一个妇道人家,不常见外人的。”
“可是......皇上亲自交待,要让咱们都入宫去赴宴。”
庄氏的脸一白。
她本就白净,此时连嘴唇都是白的。
以前见生人,如果是躲不开的,她都戴着帷帽。
可如果进宫面圣,那再也没有戴帷帽的道理。
入夜。
她叫婢女给准备了两个水桶,水桶里装上冰水。
趁着夜色,让婢女把冰水浇到她头上。
婢女不忍,毕竟三月初三,乍暖还寒,虽然脱去了冬装,衣衫轻薄些,可也挡不住冰水淋头。
“你只管照做吧。”庄氏微笑着。
婢女把冰水浇到庄氏头上,庄氏被激的哆嗦,可她忍住了,又让婢女接着倒冰水。
寒冰刺骨。
两桶水下去,庄氏浑身湿透,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。
婢女赶紧抱了毯子来要给她裹住:“夫人快些裹了毯子回房吧,身体要紧。”
庄氏没用毯子,也没回房,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葡萄架下,葡萄架抽芽了,有些新绿,夜晚鸽子飞走了,院里有些寂寥。
婢女不明白庄氏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,只能去给陆展报信儿。
陆展同样没睡,隔窗望着庄氏,嘱咐婢女不要再打扰。
黎明时分,庄氏就晕了过去。
陆御得了信儿去探望的时候,庄氏的头烫得像刚出锅的热馒头。她又虚弱又憔悴,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
陆御赶紧开退热的方子。
婢女跪在地上不知所措。
“这不怪你们,你们只管好生伺候着夫人吧。退了热也就好了。”陆展交待了这一切,跟陆御坐上马车,往宫里去赴宴。
长春宫东面的尚季殿,早已是人山人海。
老太后,当年的舒贵妃,满头银发,穿着盘凤金丝宽袖袍服,端坐于宫殿之上。
她已有了年纪,眼睛不大如前了,耳朵也不太听得见。
以求孝道,郭正禅大办了老太后的寿辰。
如今文武百官携家眷,整整齐齐地跪在尚季殿,甚至跪到尚季殿外的甬道上,给太后贺寿。
相大英携着相老夫人,汤小娘,梅景,都到了。
相老夫人是老太后的熟人,如今年纪越来越大,二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,老太后特意把她叫到面前,拉着手,贴着脸细细说了好些话:“听闻你家那些小的,孙子......去了西北领兵,孙女也都嫁的体面,咱们这一辈子,操心也快到头了。”
相老夫人点头称是,汤小娘扶着相老夫人的胳膊给老太后请安,又陪着笑道:“多年不见,太后越来越年轻了,当年我还在宫里伺候的时候,太后您还没现在这么胖呢,如今看着不像八十的,倒像是六十岁。到底是太后在宫里静养,太后活得舒心。”
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,太后只当是阿谀奉承。
如今听汤小娘说这话,太后不禁睁大了眼睛,仔细掂量起汤小娘来。
“唐氏疯了以后,她在相府持些家,只是.......甚少进宫,唐突了太后还请见谅。”相老夫人赶紧赔礼。
“你是谁?”老太后问汤小娘。
汤小娘有些尴尬:“我是......相大人如今的夫人......我.....是进宫来给太后贺寿的,说起来当年我曾在宫中伺候,会唱些曲子,那时候皇上太后都喜欢听曲子,还曾叫我到长春宫唱过几段呢。”
汤小娘使劲的套关系,似乎想让老太后记起当年的事。
老太后皱眉细想,却摇摇头:“什么听曲儿,今儿赴宴,听皇上说,南疆献歌舞......今日看歌舞,就不听戏了。”
汤小娘只好退回席上。
老太后远远望着那一抹翠绿的颜色一跳一跳的,拉着相老夫人的手低声交待:“以后还是少让她出门,她的嘴,像是会惹祸的。”
相老夫人伸手握住老太后的手,眼圈一红:“太后近年过得可好?”
老太后眼圈一红,见郭正禅望向她,忙喝了杯甜酒掩饰了,挤出笑道:“甚好,皇帝孝顺。听闻你两个孙女今儿也来赴宴了,是哪两个?叫过来我瞧瞧。”
相嫣抱着女儿先上前,刚到老太后身旁,女儿便尿裤了,尿了相嫣半个身子,她一向精于打扮,是个体面的,如今半身的尿,也没了争艳出头的心,抱着女儿行了礼便匆匆退下去收拾了。
相遂宁跪在老太后身旁行礼,老太后却直接扶住她的胳膊,仔细端详了道:“只知道朗定公主家娶了儿媳妇,那时候我病了一场,并未得见,如今看看,你这孙女长的像是有福气的,多好的长相,嘴唇又红,眼神又清澈。”
汤小娘坐在下面,心中早就忍不住逼逼。
好家伙。
她跑过去拍马屁,似乎是拍到了马蹄子上,老太后是一点儿也不待见啊。
好容易轮到相嫣了,一泡尿给浇没了。
老太后不是眼睛不好听力不行吗?怎么见了相遂宁就什么都好了。相遂宁会治病啊。
明明是偏心。
老婆子都偏心。
老太后握着相遂宁的手腕儿,又看看相遂宁的脚,低声跟相老夫人说:“我瞧着朗定公主这儿媳妇,像是有身孕了。”
相老夫人一愣,她还没接着信儿。
相遂宁也一愣。
只是近来有点儿反胃,吃什么都没胃口,她以为是天渐渐热了的缘故。
“快叫太医,叫那个......陆家那个小太医,人机灵,医术也好,我最信的过。”老太后吩咐下去。
很快陆御便从人群里钻了过来。
本以为是给太后诊脉,不想却是相遂宁。
陆御的手搭到相遂宁的胳膊上那一刻,他压了压自己的呼吸。
“怎么样了?”相老夫人也牵挂。
“回太后,老夫人,相二.......世子夫人她有身孕了。”
相遂宁一愣。
“多久了?”相老夫人抓着相遂宁的胳膊:“你这孩子,有了身孕还穿得如此单薄,再冻到了,那些酒水也不要喝了,最近身子可还好,有没有用什么药?”
“世子夫人身体很好,胎相稳健,已有身孕月余了。”陆御道:“臣会开些安胎的方子,让世子夫人静养的时候服用。”
“那便快去开方子煎药。”老太后都忍不住吩咐:“赶紧去好好坐着,别累着了,这台阶这么高,来人啊,赶紧来扶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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