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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一章 半个女婿


  相嫣对郭铴的喜欢,不要太明显。

  反正她跟郭铴,也不是一朝一夕了。

  或许什么时候,就能水到渠成了吧。

  横竖相遂宁不愿意跟郭铴有什么交集,何况皇帝也算慈悲,不再强迫相遂宁做什么郭铴未来的夫人,那郭铴,就拜托相嫣了吧。

  “不知那位二皇子如何了,听说,被刺中脑子……若是寻常人,怕是得死。”汤小娘嚼着肉干,支着耳朵打听:“毕竟,以前皇上看中咱们二姑娘,想把二姑娘指给他的。也算咱们相家半个女婿……”

  “胡说。”相老夫人放下筷子,汤小娘扯天扯地都行,扯这没边的事,相老夫人可是要跟她掰扯明白的:“皇帝已经亲口说了,以后啊,二皇子走二皇子的路,遂宁走遂宁的路,互不相干,再说以前皇帝虽青眼于遂宁,到底没有下什么旨意,说到底,二皇子跟遂宁,始终也没攀扯上什么关系,怎么就算是我们相家的半个女婿?”

  “这……”汤小娘吃瘪。

  相果心悄悄捅捅相嫣:“三姐,若你跟二皇子好了,那他不就是咱们相家的女婿嘛,你说是不是?”

  “果心,你功课做好了吗?有功夫闲聊了?”相大英呵斥。

  相果心觉得头顶炸了个雷,吐吐舌头,不敢说话了。

  “爹,你怎么这么凶,果心他又没说错……我是说……咱们堂堂的相家,怎么还没有说话的自由了,他未娶,我未嫁,他怎么就不可能是咱们家的女婿呢?”

  “嫣儿你……”相大英觉得十分上头。

  一个相遂宁,是任性又倔强,想把她往郭铴那推吧,她死活不愿意,不愿意就算了,还成日间去找郭铴的麻烦。

  而相嫣呢,也是脑袋里出了鬼唉,一门心思的打郭铴的主意。郭铴此人,在相大英看来,难成大器,奈何相嫣喜欢。

  这两个女儿。

  愁人。

  “嫣儿,你才貌出众,再过两年,这青城的公子哥还不是任你挑选,郭铴此人,你还是别上心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据我观察,这个孩子总是招鸡逗狗,性子鲁莽,他得罪了多少人,恐怕自己都记不清,这次他受了重创,能不能活,难说呢。”

  “爹不是说他醒了吗?”

  “是醒了,不然咱们还能踏踏实实坐家里吃饭吗?”

  说到底都是二姑娘不对,总是跟二皇子不对付,欲除之而后快,也太小肚鸡肠了,就因为二皇子不中意她,她就报复。”

  “二姑娘这性子,唉,别再给我惹事就行,以后她喜欢谁,不喜欢谁,或是一辈子不嫁人呢,不勉强。”相大英叹了口气。

  相遂宁也觉得冤枉。

  回府这几天,她已经尽量低调了啊。

  如果不是饭桌上他们主动跟相遂宁说话,她都是闷头吃饭,话都不搭一句的。

  如今米酒圆子汤才喝了一半,这家人又扯到她身上来了。

  郭铴现在是什么样,相遂宁无从知晓。

  她又不能直接问相大英,以免凶多吉少。万一郭铴驾鹤西去,相大英还不把她煮煮当祭品放在郭铴的供桌上啊。

  惹不起。

  还是找陆御一趟吧。

  至少陆太医在宫里当班,有什么情况,他应该是清楚的。

  冬日萧瑟。

  本就因瘟疫而萧条的青城,如今更是只闻冬风瑟瑟。

  城门闭锁,黑云压顶。

  青砖城墙寂寞的耸立着。

  相遂宁穿着水墨红色广绣夹袄,灰色秀银云纹长裙,因怕出门冷,又在外头系了件米白色连帽的斗篷。

  明珠怕她手脚冰凉,又给她怀里放了一个雕牡丹铜手炉。

  相府枣红色的马车“哒哒哒”沿着长街奔驰,清脆的回声一声一声激荡在相遂宁的心口。

  过了长街,转左,再过天桥走上一盏茶的时间,便是陆府了。

  这个季节,外头冻得掉脑袋,恐怕陆御多半是在家里的。

  突然的,相遂宁闻到一股酒香,这应该是上好的酒,沁人心脾,又香又浓。

  相遂宁掀开车帘,恰巧看到街口的一座酒楼在开门迎客。酒香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。

  这酒楼高两层,四间宽,远远的,就有酒肉的香气顺着酒楼的门怕出来,勾的人咽了咽口水。

  二楼都是雅间,此时也座无虚席,支起的窗子里人头攒动,不时有端着饭菜肩膀搭着毛巾的小二穿梭其中。

  酒楼生意好,牌匾都擦得油亮。

  门口树立的像旗帜一样的招牌,迎着风“呼呼呼”地飘荡。

  本是一晃而过,就在放下车帘的一瞬间,相遂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  他穿着银灰色刺绣袍子,腰束暗红色带子,头戴银冠,清秀如三月份花。

  他出了酒楼,一路小跑,然后跑到酒楼门口的旗帜后面躲了起来。

  他拿旗帜裹着身子,只露出一双鞋在外头。

  这是在捉迷藏吗?

  还是在躲什么人?这样躲真的好吗?明明脚藏不住啊。

  长的这样妖艳好看,又这样不着调,除了陆御,还能有谁。

  “停车。”相遂宁招呼车夫。

  马车稳稳地停在酒楼门口,相遂宁正欲叫陆御上车,却看到两个二十来岁的公子,一人手里拿着铁锤子,一人手里拿着鞭子,就跟门神似的,就从酒楼里出来了。

  二人似乎是很着急,围着酒楼门口直转圈,又举着锤子,舞着鞭子,嘴里叫嚣不止。

  “陆御,你给老子爬出来,老子要拿鞭子抽得你满地打滚。”

  “你最好自己乖乖地出来让我们打,若是……若是……被我们给逮到了,揪出来……你就瞧好我这锤子吧,看看到底是我的锤子硬还是你的锤子硬。”拿锤子的人明显是喝醉了,走路有点踉跄。即使是喝醉了,也不忘说着最硬的话。

  拿鞭子的人就说:“陆御个小崽子也喝的差不多了,这会儿他也跑不远,咱们就在这附近搜搜,别让我搜着他。”

  果然是陆御的仇家。

  这个陆御啊,果然是仇家遍天下啊。

  二人背对着酒楼门口的旗帜张望,一旦回头,陆御必然暴露。

  此时相遂宁出手相救,陆御未必能成功上车,况且这俩人还拿着家伙,一旦相遂宁暴露,非旦救不了陆御,恐怕连她自己也要被打得满头包。

  相遂宁飞快的想着,这事该怎么办。

  略一迟疑,拿家伙的两个人就朝她而来。

  一说话,相遂宁都要醉了,这是喝了多少啊。

  “你看见陆御了没有?老子在酒楼里找陪酒姑娘,干他何事,他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,就过来把姑娘拉走,他好自己享受。老子活这么大,他是头一个敢来扫我兴的。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姓甚名谁,叫什么。”

  拿锤子的男人就扶着马车喃喃道:“大哥,他是不知道你是谁啊,他也没问我们的名字,就冒出来扰了我们的好事,别说,刚才那小娘们还真水嫩,就是这个陆御横插一腿。”

  “横插一腿也就算了,还敢报上他的大名,有本事他别跑啊,让我逮着他,定让他坟头长草。”

  二人就拦着相府马车不让离开:“喂,你,看到陆御去哪了没有?可别说你没看见,你肯定看见了,要是不说,就是同谋。”

  这俩不讲道理的。

  随便一辆马车停在这,就必须得认出陆御吗?

  似乎不告诉他们陆御在哪,还脱不了身了。

  陆御已经朝马车走了过来,他肯定是怕这两个人威胁相遂宁。

  相遂宁大嚷了一声:“不要过来。”

  二人一愣。

  陆御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的,只得又躲回去。

  “你们俩真的可以打陆御一顿出气吗?”相遂宁陪着笑。

  “听你这话,你认识陆御?你们什么关系?”

  “他是我的仇家。”

  “你也跟陆御有仇?”

  “青城里跟陆御有仇的人很多吧?我跟他有仇也不稀罕,三年前,他骗了我一百两银子,卖给我一颗黑丸,说是包治百病的,吃了还可以延年益寿。”

  “哎呀是一路人啊。”两个男人恨得牙痒痒:“刚才他还说,调戏小姑娘有什么趣儿,还不如来一场男人跟男人的较量,打伤了他还有祖传的黑丸,一颗治病。对了姑娘,你有没看到陆御往哪去了?”

  “看到了。”

  “他在哪?”

  “他坐了辆马车往城外去了。如今街上不好叫车,不然你们坐在我的马车前头,咱们快些去追他,我让车夫快一点,或许能追上,等追上了,让我也打他几巴掌解解恨。”

  两个男人一听这话,飞快的跳上马车,车夫一甩鞭子,马车风驰电掣向城外跑去。

  一直跑出城,来到一处岔路口。路在这里分开,左边一条,右边一条,延伸向不同的方向。

  四下无人,只是杂草丛生,这个地方,半天也才会有几个人经过,如今天寒地冻的,虽没有下雪,风还是吹得忍脸疼,吹得人的头发直往天上飘。

  “下来歇歇再追吧。下来看看陆御往哪条路跑了。”相遂宁道。

  “等逮着他,非让他赔我个姑娘。”男子跳下马车跺脚:“都是因为他,那姑娘也溜了,他不挨打,说不过去。”

  “快走。”相遂宁小声跟车夫说。

  车夫会意,调转车头往回跑。

  “唉,唉,你干嘛去。你让我们上车。”两个男子追过来。

  “你们等等吧,这里会有人经过,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乘车回去了。”

  “唉,你是谁,为什么拉我们来这里”

  “嘿,你个小骗子,你停车,停下来,别让我们逮着你。”两个男子在后面气得直蹦。

  相遂宁坐着马车,紧了紧怀里的暖炉。

  两个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仔细回忆,才子拍大腿:“哎呀,我们上当受骗了,刚才那鬼精鬼精的姑娘,肯定不是陆御的仇家,而是陆御的朋友,她这一招,是调虎离山啊,刚才在酒楼那,陆御肯定就在附近,她引我们出城,就是为了袒护那个陆御。”

  “聪明一世,竟然被个丫头片子耍了。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。”

  两个男子后悔不迭。

  相遂宁回到酒楼的时候,恰遇陆御在酒楼门口等她。

  陆御背着手,迎风而立,一脸的坦然和煦。

  不慌不忙,一点儿都不紧张。

  待相遂宁的马车停下来,他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马车里,拉着相遂宁的衣袖端详了老半天:“你吓死我了,你没事吧?”

  “没事啊。”

  “还好完好无缺,不然我怎么办?你也太大胆了,竟然把他们骗出城,万一他们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?你毕竟是个弱女子。”

  “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骗出城了?”

  “凭我对你的了解啊。”陆御嘿嘿一笑:“都是我不对,又给你惹麻烦。”

  “你惹了什么麻烦了?”

  “就刚才吃饭的酒楼,有一对儿父女,父亲是盲人,姑娘比你大不了多少,二人在酒楼里唱个曲讨几个铜钱,那两个人就想占那姑娘便宜,言语轻薄,还动手动脚,嘿,我就上去左一记勾拳,又一记勾拳,救下姑娘,把那俩人打了一顿……”陆御在马车里比划着:“我的勾拳你恐怕是没见过,很厉害的。”

  “所以把自己的眼睛打青了吗?”相遂宁盯着他。

  陆御的一只眼睛明显被捶的乌青,跟大熊猫似的。

  “看透不说透,还是好朋友。”陆御嘿嘿一笑:“只要那姑娘能平安脱险,我挨一拳也影响不了打局,反正我这么俊美,是吧。”

  “眼睛还能看见不?”

  “能。”

  “疼不疼?”

  “本来不疼的,可如果说疼,你会不会心疼我?给我吹吹?”

  “没正经。”

  一般陆御说话不正经的时候,就代表没事。

  相遂宁松了一口气:“小心别碰到眼睛,回去以后拿鸡蛋滚滚,能活血化瘀。”

  “你唠叨起来跟我娘一样。”陆御看着相遂宁笑:“你恐怕忘了我是一个大夫。活血化瘀,我有的是法子呀,开十张药方,不会重样。”

  “我知道你医术高明。”

  “可相二你知道吗,即使我医术再高明,最好的方子,还是你开的那个,用鸡蛋滚滚。”

  “我不是大夫,我不会开方子。”

  陆御笑:“虽然你不是大夫,可你开的方子让我心里很暖。别人的方子是治病,你的方子医心。”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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