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五章 偷情之人
“驾……驾……驾……”有马蹄声传来,清脆,整齐。
听声音,至少有一队人马。
青城封禁以来,很久没听过这浩浩荡荡的声音了,少说有七八骑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一直到明珠所站的房檐下,才止住了。
大雨滂沱。
间有雷电。
几匹枣红色的宝马跑得鼻子冒着白烟,猛的停了下来,换成普通的马,很难刹得住,这马不一样,一拉缰绳,便乖乖的停住了,蹄子都不带动一下,即使冒着雨,也不乱叫一声。
这可比相遂宁家的马优秀太多了。
这些显然是好马。
骑马的人,也不是普通人。
一行人从马背上跳下来,显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,可虽然被淋的狼狈,但衣饰光鲜,刀剑凌厉,自带一股子贵气,跟这周遭的房物景色格格不入。
“让开。”一个人哄走了躲雨的明珠跟赶车的小厮。
又有人抬起一脚,直接把房门给踹飞了出去。
这可不是一般的脚力。
像是训练有素的。
胖一些的少年进了房,背着手站在窗前,含笑凝望着天桥的楼台:“这文官办事还挺快,这会儿就把周升的头砍了?我来迟一步啊。”
“禀告二皇子,砍了有一会儿了,还连带的砍了周升的两个小妾,据说三颗头颅呼噜呼噜顺着台阶滚了很远,把前排看热闹的人都吓坏了,血喷的,跟洒水似的。”
“这么刺激?”
“那是自然。皇上传口谕要杀周升,百姓都等不及要看热闹了,咱们青城,也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。据说聚集了好几百人,这会儿下雨了,才散了。”
“这两天新的青城府尹就要上任了。赶紧把这瘟疫给我治住吧,我都好多天没去喝花酒了,那帮姑娘以前见了爷,恨不得把爷吃了,现在见了爷,跟见了鬼一样,奶奶的,银子都不太好使了,青楼姑娘也惜命。”
“新任的府尹大人自然不敢怠慢,那周升不就是个例子吗?皇上器重二皇子,让二皇子帮衬着治理瘟疫之事,若做的好,那可是大功劳,要知道,宣国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。”
“还治理个什么,太医没药,我如何治理?依我说,看到得了瘟疫的,直接杀了,也避免传染给他人,把这些人杀了,剩余的,不就都是没病的了?这瘟疫,不就止住了?”
“二皇子英名,二皇子说的极是。”几个跟随开始拍二皇子得马屁:“二皇子把得瘟疫的人杀了,也是省的他们痛苦,反正他们都要死的。”
“记住,看见那些发热的,咳嗽的,吐血的,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。”郭铴按了按怀里的佩刀:“我是来给父皇分忧的,只要能治理瘟疫,我们不择手段。”
瘟疫一直无法控制,青城的人死的越来越多。
皇宫两扇朱漆大门紧闭,早朝都好些天没上了。
皇帝一家保命,民间百姓怨声载道。
近来已经很不太平,出的人命事比过去十年都多,为了压制,皇帝牺牲了周升,另派了二皇子郭铴代为巡察青城治安。
郭铴的娘合妃为这事把眼睛都哭肿了。
一开始想找皇上的,可找皇上的时候,恰遇皇上说杀周升的事。
皇上说杀周升的时候,脸色阴郁,就如同捏死了个蚂蚁。
合妃看的心惊胆战,伺候皇上多年,心里不敢没数,麻溜的回她的合意院去了。
回去以后关好大门,屏退左右,只是搂着郭铴的胳膊哭:“我的儿,数你命苦,你父皇竟然这么不爱惜你。如今外头乱成一锅粥,听说一家七口一夜被杀,那些得瘟疫而死的人,烧都烧不过来,这个时候你父皇让你去宫外巡察,岂不是要你的命?”
郭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。
关在宫里多日,还要一天一趟去给他爹请安,最近骑射少,上书房的师傅也回家了,可皇上还要抽他们背书。
一提背书就生无可恋,以前师傅在时,他就背不成,如今师傅也不在了,他更背不出了,反惹皇上生气。
日子真难打发。
要么就是抬头看着四方的天空,还有天空里偶尔飞过的乌鸦,早晨有五只乌鸦飞过,中午有三只乌鸦飞过,傍晚时候多些,有六只,下雨的时候,一天只见一只。
或者就看花盆下的蚂蚁,阴天的时候,蚂蚁喜欢排成一队搬东西,晴天的时候,蚂蚁喜欢趴到花盆里吸花蜜,有时候对着蚂蚁浇点水,它们爬得比什么都快,就跟游泳似的。
乌鸦,蚂蚁都看过了,就看廊下的鸟啊雀啊,再跟它们说上两句话:“今儿吃的小米还是谷子啊?喝了几趟水?嘿,毛长了啊。”
乌鸦看过了,蚂蚁也看过了,鸟啊雀啊也喂过了,也找不出别的什么事干了。
愁人不愁人。
皇上真贴心,竟然给他安排了个差事,可以尽情的出宫去浪。
去宫外转转,他人高马大,又有一堆高手护卫,自然不会出事,关键是不用关在宫里了,也不必背书了。
这差事,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。
合妃还要骂他蠢,论年纪,论资历,梅贵妃的儿子大阿哥郭琮,首当其冲,皇上没让他冲锋陷阵,反而让郭铴抛头露面,明显是宠幸郭琮多一点儿吧。
那几个小些的皇子,青瓜蛋子似的,皇上每日都要派太监去叮嘱他们,一定要好好的在宫中养着,不能乱跑,得了瘟疫就无治了。
怎么就把郭铴给择了出来。
难道郭铴是铁打的吗?
合妃就哭得眼圈红红:“我这一辈子也只得这一个儿子,虽不是娇生惯养,也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养大的,怎么就要被丢到那火坑里去。”
郭铴也只得劝她:“娘,我愿意去宫外,不愿意在宫里呆着。”
后续又有别宫的妃嫔来劝慰合妃,大意是说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将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……”又或者劝她道:“皇上很看重瘟疫之事,那周升治瘟不利,不是被砍了吗?皇上派二皇子去巡视,那是多大的荣耀啊。二皇子以后要前途不可限量的,可不是要多历练历练吗?”
别说,宫中的女子就是会哄人。
说的话都那么好听。
合妃听得心花怒放,才不嚎了,转而做出姿态,请众宫妃喝茶,又倚着窗台儿边的鹅毛软枕道:“我竟不如各位妹妹,皇上想历练我这儿子,我竟没瞧出来。借你们吉言了,以后铴儿他若是有好前途,我自然也不会忘了各位妹妹。”
于是,郭铴便骑着高头大马,兴冲冲地赶到这天桥来。
听说周升要在这里行刑,本想瞧热闹的,没瞧上,有些扫兴。
“二皇子,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,这雨也快停了,一会儿就回去吧。”一个手下道。
另一个手下不以为然:“二皇子头一天巡逻,这瘟疫之事,一件也没办,回去皇上问起来,怎么交差呢?”
郭铴抽出刀来,轻易就拍死了窗台上的一只蜘蛛,蜘蛛爆浆,黏黏糊糊的,郭铴拿刀切着蜘蛛那残缺不全的身体道:“听说青城瘟疫很严重,到处是吐血的,咳嗽的人,怎么一路赶来,一个咳嗽的都没见?”
“刚才这天桥围了很多百姓,说不准啊,就有这号人,只是因为下雨,百姓散了,有些不巧。”
“若敢在我面前吐血,咳嗽。嘿嘿嘿。”郭铴举起刀,右手捡了片枯叶在刀上一划,枯叶很快变成两半。
“都放机灵些。”一个手下奉承道:“逮着咳嗽的,就禀告给二皇子,让二皇子试试刀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突然就有咳嗽声传来。
这咳嗽声来的可真是时候。
郭铴举着刀望着众人:“你们谁咳嗽?”
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皆是胆战心惊:“不是我……二皇子……不是我。”
“好像是个女的咳嗽。”
“好像是个女的咳嗽?”
“这里哪有女的?”
“刚才屋檐下不就站了一个吗?好像是个丫鬟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“二皇子,咳嗽声是从那马车里传出来的。”郭铴的手下支着耳朵听了听,指着相遂宁所坐的马车:“属下听得明明白白,就是那马车里传来的咳嗽声。”
“哎哟,我的刀是时候喝点血了。”郭铴一抬脚,踩上窗台,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,可惜飞出去有点滑,他一脚踩在水中,滑出去很远,一屁股坐在水坑里好半天没起来。
他的手下赶紧去搀扶:“保护二皇子……保护二皇子。”
郭铴从水坑里爬起来,给了几个手下一人一个脑瓜崩。
摔疼他了,心情不好,提着刀就去挑马车帘子:“什么人在此咳嗽?得了瘟疫的人藏匿在此吗?还不给我出来。”
又遇上郭铴了。
真是冤家路窄。
相遂宁有意忍着咳嗽,可刚才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她脸上,她被呛住了,实在是忍不住了,才咳嗽了两声。
没想到郭铴一行人耳朵那么尖。
唉。
郭铴的手下先掀开的帘子,见相遂宁跟蓝褪坐在车厢里,不认识,只觉得是一男一女,便跟郭铴喊道:“二皇子,逮到一对儿偷情的。”
“噢?光天化日之下,民风奔放啊。”
“二皇子,属下亲眼目睹。”郭铴的手下拍打着马车车厢:“哎,你俩,别鬼鬼祟祟的了,下来下来。”
蓝褪先下的马车。
郭铴一见是蓝褪,便拍着大腿笑道:“哎哟,大水冲了龙王庙了,原来是你啊,蓝褪。”
“二皇子。”蓝褪淡淡的。
“哟蓝褪,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。”
“我是什么样的人?”
“我听说,前几天你病得快死了,你娘吓得夜叩宫门去求我父皇,求了好几回呢,把宫里的太医都弄你家去了,还吓唬说若看不好你的病,便要杀了太医,太医一见了你娘,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。可听父皇的意思,那伙太医也没瞧好你的病啊,你是怎么好的?真是护国寺那帮和尚念经念好的?”
“当时我病着,记不太清了。”蓝褪还是淡淡的。
“这刚好没两天吧,怎么,就跟姑娘约会了?以前觉得蓝褪你是个正人君子啊,坐怀不乱。如今看来,你比我还色啊。”
“二皇子何出此言?”
“看你的穿戴,今日是当值了吧?当值的时间,竟然私会女子。也是,一直下着雨,周围又没有人。还有两个放哨的。”郭铴指指屋檐下避雨的明珠跟小厮:“谁又会注意,这车厢里还有一对儿鸳鸯呢?蓝褪,你可真够着急的。”
“不是人人都像二皇子这样想。”
“蓝褪,为了你娘,你好歹悠着点,别整这么心突突跳的事,万一激动的抽过去了,你娘岂不是要哭死?好容易活了一条命,好生养着吧,这些娘们儿的事,等大好了再来也不晚。你们说,是还是不是?”
郭铴的手下笑起来:“二皇子说的是。”
“想不想看看小蓝大人私会的女子长什么样?”
“想。”
“貌若天仙,赌一两,貌若无盐,赌二两,你们赌还是不赌?”
“赌,貌若天仙。”
“哈哈,你们输定了,据我的了解,蓝褪一向特立独行,想法跟我们不一样,或许他喜欢的女人,貌若无盐呢,我若赢了,你们每人给我二两。”
“好。”
“那行,买定离手,现在开奖。”郭铴用刀挑着车帘:“姑娘,下车吧。”
这明显带着挑逗跟侮辱的动作,即使相遂宁能忍,蓝褪也是忍不下的。
蓝褪“搜”的一声抽出刀来。
郭铴的手下也有不少高手,在蓝褪抽刀的一瞬间,他们也抽出刀来,且将刀直接架在蓝褪的脖子上:“小蓝大人不要让咱们为难啊。不过是看看跟你偷情的姑娘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”
乌云还未散尽。
秋日天又黑得早。
车厢里有些暗。
影影绰绰的,不甚分明。
相遂宁被雨水浇了一回,脂粉褪尽,如出水芙蓉开在暗处,水灵灵的。
郭铴试图探头进去看,相遂宁直接起身下车,差点儿给他撞一个趔趄。
“这姑娘气性还不小。”郭铴嘲笑:“原来小蓝大人喜欢这样粗鲁的姑娘。口味甚重,甚重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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